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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街记忆

发布时间:2024-08-09 08:55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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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
  
  街中心,老街十字口西南拐角处有座“跃进楼”。好像为了霸占那十字拐角似的,五间房子顺势拐成了一个小半圆。大门在五间房中间,正对十字街。
  
  “跃进楼”并不是一栋楼,只是在它的门口上方,砌了一堵青砖墙。那墙高约四五米、宽有三四米。朝街的一面用水泥粉饰了,墙面上塑有“三面红旗(涂没涂红色已经记不起来了)”。整体青灰色,与整个旧的柴瓦房还满协调。
  
  “跃进楼”是古镇唯一的国营饭店。
  
  饭店当间是大厅,不,算是大堂吧。大堂一角有个用木板隔成的、没顶的小屋做账房,也就是现今的吧台。前来吃喝的人们,都在那小屋的小窗口付钱、开票、取牌子。
  
  那牌子很神奇,有木的、有铁的,有方的、有圆的,也有三角形的,而且那上面还涂有不同的颜色。拿了它就可以到取餐口,取到各样饭菜。有时下各种芯片、游戏币、二维码的影子。
  
  当时,我也知道那是用现钱换的,但看到手拿一块木牌牌儿、小铁片儿,就能拿到各样热热的饭菜,包括热气腾腾、香味诱人的包子、油膜、胡辣汤等等吃食时,心中就有得到它的强烈欲望。得到它,似乎是我少时最大的梦想!
  
  大堂两边有多个单间。那单间只不过是有单墙相隔、上面吊顶(吊顶也是纸糊的),内有一张高高的八仙桌、很多凳子(凳子是不是与八仙桌相配的靠椅,没记住。),别的,好像也没啥排场的。
  
  大堂取餐窗口内的后厨,“闲人免进”,什么样子不知道。但我曾转到那饭店的后院——饭店的灶火门竟是设在墙外的,三四个灶门一字排开,半堵墙熏得黑乎乎的。烧锅的看不见锅口,咋掌握火候呢?想问没敢问。
  
  二
  
  曲曲折折、拥挤不堪、热闹异常的老街道,一街两行。有公社(镇政府)大院、派出所,财政所、税务所、工商所、粮管所、邮政所,有营业所、信用社、供销社、合作社,有学校和卫生院,有外贸站和食品站(食品站不能顾名思义,不是售卖糕点熟食的店铺,而是当时乡镇杀猪宰牛、供应牛肉、猪肉的院落和门店。不过,它日常就售卖猪肉一种,偶尔对外售卖牛肉,是哪个生产队送去了老弱病残的牛了),还有土产收购部、木材站、理发店等。
  
  那些院、所、社、站等都是政府的、国营的或集体的,上眼一看就能分辨。它们大多是大门独院、门窗刷了洋漆(有红有绿,也有纯黄纯白),窗户扇上大多装有透明的玻璃。有先进的,玻璃窗外还加装了,能够折合的木板护窗。
  
  间杂期间的商铺、门店,就是私营的、个体的了。比如饭铺、药铺、裁缝铺,鞋店、衣店、酒店(卖散酒的小店)、杂货店等等。这些店、铺,多是清一色的、低矮的柴瓦小房。门面多是一间,至多不超三间。
  
  奇特的是,这些柴瓦小店临街的前墙,好像统一规定了似的,全是用一块块厚厚的、长长的、刷了黑山漆的木板,从房檐到地面竖着合成的。
  
  日间营业时,把一块块木板,从上下固定住的横长木槽中,从两边推到中间,而后一一抽将下来。整墙的木板取下来后,低矮的小店铺,立时就宽敞明亮起来。而抽下的木板,还可以在屋内或门前,搭成摆放商品的货架,而后摆满各样商品展销。
  
  打烊后,把一块块结结实实的木板一一地合上。不仅坚固安全,而且可以随手打开中间两块木板进出。
  
  我第一次见到这可以自由抽合的木排门时,内心是非常好奇、非常赞赏的——它就是早期的推拉门、落地窗。
  
  黑黑的木排门和灰灰的柴瓦顶,造出了老街的古老与厚重,也深深地印在了脑海!
  
  三
  
  当街一个肉架子,架子上挂着大块大块的生熟牛肉,大块的熟牛肉有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;一间不大的屋子,当门摆着一条很是结实的肉案,其上堆放着大块大块煮熟了的牛肉、牛杂;屋内应门有一口高高的汤锅,高高的汤锅不断地冒浓浓的热气,热气中饱含着浓浓的肉香……这是脑海闪现的另一个场景——清汤牛肉馆。
  
  那牛肉馆不卖别的,只卖清汤冲牛肉(搭配的火烧也是一旁单炕火烧的)。五毛、一块现切四两半斤透烂的熟牛肉、牛杂,自个端到高高的牛肉锅前,由店铺打下手的伙计,从高高的汤锅里舀出一大铁勺滚烫的牛肉汤,倒进你递上的粗瓷大碗。
  
  你呲牙咧嘴地端了热气腾腾的大碗,走到门前当街也或屋内汤锅前,低矮的长条桌子前,费劲地放下汤碗,甩甩手,拿起筷子在汤碗里抄抄搅搅,清香扑鼻。
  
  低头热热地吸溜一阵清汤后,散漫地寻过盐灌、盛有切碎的小葱(芫荽、蒜苗)盆子、牛油辣子(用热牛油焌烫而成)碗,随意地加放,而后舒心地喝汤啖肉。虽没有凉拌热炒、几荤几素,也能喝出山珍海味来。
  
  平时,一早一晚人多。冬天,一天到晚都有人。人多时,许多人端着大碗,立在大街上吸溜。
  
  记忆较深的,不单是那浓香诱人的清汤,和浓汤现冲的软烂牛肉。当时最感兴趣的是,那口炖煮牛肉的汤锅。那汤锅是在一口大铁锅上方,添砌一个半人高的大桶。那“大桶”是用一口大瓷缸,割了底倒扣在铁锅锅沿内,外面用水泥从灶台面,一糊到顶锔成的。人们都叫它“井子锅”。
  
  一口那样的井子锅,一次可以装下整头牛的牛肉、牛骨,甚至牛头、牛肚、心肝肺等各样杂碎。它不仅可以煮、炖,更重要的是能够闷、蒸。大块大块的牛肉放进去,不仅能够透烂不酥糟,更可保持原汁原味。
  
  大锅如井,稀奇少见,印象深!
  
  四
  
  黑黢黢小屋内一条长长的炉灶、炉灶上挨排的水壶滋滋地冒着热气,也是脑海闪现的一个场景——老街茶馆。
  
  说是茶馆,但它没有桌椅茶碗,更不卖茶水,只是为街上的单位、商铺提供白开水。只能算是开水铺或开水店。但人们都叫它茶馆。
  
  印象较深的是那烧开水的炉子——一条小半人高长长的泥巴台子,其上,有六七个火眼,一条龙一字排开,前边坐着六只洋铁水壶,末尾是口半大的铁锅,铁锅上方伸有水龙头。
  
  有人来打开水,先倒最前边一只正沸腾的一壶。一壶刚好倒满一暖瓶,一瓶收五分钱。一壶倒罢,后面的各壶依次前挪。刚倒空的一只,再到后边铁锅里舀满温水,放到最后一个火眼上。一如眼下做核酸的队伍,做一个走一个,走一个向前挪一步。
  
  依次反复,单调简单并无稀奇。但前烧后暖、有急有缓,有正烧的、有后备的,既不浪费炉火、又不舍急慌张,是很让人赞叹的,很叫人印记的……
  
  关于老街的记忆还有很多,比如街头卖热蒸馍的草篓子、街尾铁匠铺的叮当声,依街而行的水车(买井水的)、挨门说唱的数来宝,饭铺烧湿泥(烟煤)的炉灶、供销社装满酱、醋、煤油的大瓷缸,还有裁缝铺的男裁缝、理发店的女理发员等等,等等。
  
  如此这般久远的的记忆还有很多,每每记起,既有满满的欢欣与温馨,又有谈谈的忧伤和哀愁。啊,老街记忆,你慢点走,慢点走……

  作者:翟传海(中国作家协会、中国散文家学会、中国金融作家协会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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